《道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宝库之一,包含着丰富的精华。研究道教自然离不开《道藏》。《道藏》对于研究中国文史哲、中医药学、中国古代科技等,也都是重要的史料。
汇集道教经典的总集称为《道藏》。《道藏》的编纂经历了悠久的历史。历代编修的《道藏》,现今只有明代编纂的《道藏》硕果仅存。我们今天一般说《道藏》,指的就是明代编纂的《道藏》。
明《道藏》并没有将明代万历年之前的所有道经收齐,尚余少量“失收道经”游离在《道藏》之外,比如敦煌道经。已经有学者将敦煌道经整理成集。明代万历年之后“新出道经”大量问世,当然更属于藏外道书之列。藏外道书是本应收入或者说等待收入《道藏》的道经。已经有学者编辑出版了《藏外道书》。从道经总集的角度来说,介绍《道藏》,不能不包括“敦煌道经”、《藏外道书》以及其他道经丛书。
一、《道藏》的特点和价值
按照宗教严格的说法,只有神说的话和神传的文本才能称为经。所以,许多道经不署作者姓名,声称出自神仙,或者在署作者姓名之处直接署神仙名。关于此类道经出世的神话有以下一些:第一,妙气所成,自然天书。第二,神尊口吐。第三,神尊天宫说法。第四,神神授受。第五,神帝授受。第六,天神授受。第七,
神真撰或下传。第八,面壁现经。第九,神仙现世,亲授真经。第十,神真降授,记录成经。第十一,异人降授。第十二,依托祖师名人等授。这些是本义上的道经。其实,所有的宗教经典都是人写成的。这些作者为了创教、传教,塑造了神,也编写了经,隐瞒了自己的作者身份。这为我们考证作者和年代带来了困难。
有的本义上的道经,被人注释和论述。有的神仙和道士,被人撰写了传记和年谱,整理了语录。教团制定了戒律、清规、科仪,教派书写了发展史,宫观编写了宫观志、山志。还有的道士和对道教感兴趣的人士留下了有关道教的游记、诗词等。这些作品大都题署了作者的真名实姓,不少还附有序跋。这些作品也被笼统地称为道经,这些是扩大意义上的道经。为了叙述方便,我将上述本义上的道经称为第一种道经,扩大意义上的道经我将之算为第二种。有些道士撰写了非道教内容的作品,是因人而称的道经,可算作第三种。后来编辑《道藏》的时候,把第二种、第三种道经也收录了进来。
还有第四种,既不宜扬道教教义,也非道士所作,是因收于《道藏》而称的道经。具体地说,《道藏》也收录了不少关于中国古代医药、养生、天文、史地和诸子百家的著作。因此,《四库提要》贬斥《道藏》滥收充数,毫不掩饰对《道藏》的蔑视态度。道教界的陈樱宁对《四库提要》的这种态度深感愤慨,特发表《论<四库提要〉不识道家学术之全体》一文予以反驳,一抒胸中块垒(见《道协会刊》第4期,1964年)。《道藏》是滥收充数,还是道家学术之全体,《四库提要》之批判与陈樱宁之辩护孰是孰非,此处不作评判。但是,要是说起明《道藏》,我们只能尊重它的本来面貌,尊重它收录了四种子书的事实。对于其他道教丛书,也应持这种态度。但是,我们只应承认前两种为真正的道经。
《道藏》中的道经继承了中国传统的神仙信仰、道家哲学、术数、巫术、鬼神观念、自然崇拜、儒家思想、宗法宗教、佛教教义等内容,采用了数十种古代文体。从内容到形式均以中国传统文化为主干,并融合有外来文化,这是《道藏》的第一个显著特点;中国传统文化是广博的。道教全面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化,所以《道藏》也是广博的。内容广博,形式多样,这是《道藏》的第二个显著特点。
道教与世界三大宗教完全不同。道教的一些派别有创始人,有创教派的根本经典或祖经;但整个道教没有唯一的创始人和与之紧密相连的最初、最根本的一部或一批经典。我们无法指出第一部道经究竟是哪一部,也无法指出哪一部或哪一批道经可以直接代表道教所有派别的教义。道经是各时期各派分别各自编写的。比如,两汉产生了太平道经、五斗米道经以及一些仙传和该时期丹经等,六朝产生了魏晋五斗米道经、洞渊派经、南朝天师道经、三皇经、灵宝经、葛氏道经、上清经、陆修静总括三洞的著作、楼观派经等,隋唐五代出现了尊崇道家诸经的注疏论述、茅山派经、三洞科仪经典、重玄派经、正一派经、天童派经、道教的孝经、道教哲学诸经、该时期外丹经、该时期内丹经等,宋元出现了龙虎山天师派经、新神带来的新经、神霄派经、灵宝大法、清微派经、南宗丹经、劝善书、全真道经、该时期外丹经等,明清出现了明正一派经、清龙门派经、该时期内丹经等,近现代出现了一些新的道经。子书所属派别的多元化是《道藏》的另一显著特点。
道经对中国古代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均产生过深刻的影响。道经也越过边境,流传国外,在促进中外文化交流中起到积极作用。我们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认识《道藏》的价值:
1.《道藏》的宗教价值
道经作为道教信仰的文字记录,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受到许多统治者和广大道士、信徒的尊崇。道经是道士和信徒的读本,诵经也是一种宗教活动。《道藏》的主题是宣传对道、对神仙的信仰,诉说着道教著述家、活动家和广大信徒的自我意识、世界观、痛苦与呻吟以及人生处方。它反映了一些人对终极真理的追求,一些人对现实斗争的逃避。它凝聚着人类的某些智慧,也暴露着人类的某些愚昧,是中国历史的一面巨大的折射镜。
2.《道藏》保存了不少珍善本
《道藏》包含着丰富的文化成果。敦煌道经是目前已知道经中最早的手抄本,具有很高的校勘价值。各地图书馆还收藏了一些宋版、元版道经,均很珍贵。明《道藏》源于《政和万寿道藏》,其中有唐版,宋版更多。比如《道藏》本《墨子》源于宋本,《墨子》唯赖《道藏》才得以保存。若无《道藏》,我们今天则无《墨子》可读。《道藏》之功,此为一端。《道藏》中无法判明年代的版本,至少属于明版,其中也有不少精善本。由于《道藏》中拥有大量古本、善本,故不少学者均利用《道藏》进行古籍校勘或辑佚。如孙星衍辑《平津馆丛书》,严可均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等。
3.《道藏》保存了道教对儒佛二教产生影响的资料
儒释道三家的斗争与融合,贯穿于东汉以来中国封建社会始终,构成中国古代哲学史的重要内容和特点。在这一过程中,道经曾经吸收佛教和儒家的许多内容,同时也对佛教和儒家产生了重大影响。南北朝隋唐时期,三教围绕着神灭、因果报应、夷夏之辨等问题展开争论。道经对佛教的攻击,客观上对佛教的中国化起到催化剂的作用。道教首创了以劝善书的形式宣扬善恶报应的做法,这一形式为佛教效仿。佛教施饿鬼的活动,受到道经中元思想的影响。佛教的守一禅法受道教影响很深。一些禅宗著作引用了道教资料。道经保存了不少两汉时期的谶纬资料。道教徒有不少注释“三玄”的著作,参与了玄学讨论。道教用以解释丹法的宇宙生成论对宋代理学的形成的影响更为巨大,为后者的直接思想渊源之一。许多这样的道经保存在《道藏》之中。
4.《道藏》保存了大量道教史料
道经记录了道教的全部历程。研究道教史,自然要翻阅正史和其他有关书籍。同时《道藏》中也蕴藏着极为丰富的道教史史料。如陶弘景《真诰》为上清史珍贵资料,也是研究灵宝派的主要资料。书中还有佛道交流及上清派与天师道交流的史料。正史关于早期天师道活动情况的记载很简略。陆修静所述三张科律,弥补了正史之不足。另外有些道经直接记录了历史事件和有关文件。道经中有大量的注疏序跋。有些作者具有特殊身份,他们注疏序跋道经这种举动的本身即具有研究价值。同时,注疏序跋的内容也是研究其撰著者的第一手资料。有的注疏序跋中还包含着有关道教的其他资料。《道藏》中还有许多综合性史料。
5.《道藏》保存了大量文学艺术史料
一些道经为了便于朗诵、记忆、流传,全部或部分采用了诗词歌赋等文学形式。因此《道藏》也是一座文学宝库,很值得从文学的角度去努力挖掘。道教中有两种文学形式,即步虚词和青词,也为道教外所采用。道教文学促进了中国文学中浪漫主义手法的形成与发展。《道藏》对中国古代音乐、戏曲、美术、书法、建筑、园林、雕塑、服饰等都给予了巨大影响。
6.《道藏》保存了大量医药科技史料
《道藏》和其他道教丛书中,保存了大量的中医药学著作。道经在养生方面的贡献非常突出。道经宣传的内丹术对于健身祛病是有效的。道经对气的重视和关于天人相副、人体小宇宙的观点,促进了我国古代气功的发展和对人体的研究。道教的黄白术和外丹术是近代化学的先驱,对世界文明作出了卓越贡献。道经还记载了铸造法、机械制造、天文学知识等。
二、悠久的《道藏》编纂史
郑樵《校雠略》说:“学问之苟且,由源流之不分”,“类例既分,学术自明。”这是说,研究学问离不开历史学的方法,应当搞清发源和流变,研究图书应当搞清分类和目录。陈国符的《道藏源流考》是研究《道藏》的主要奠基著作。
(一)《道藏》的形成
汉魏两晋时期,方士辈出。他们撰写经典,制作符篆,比较活跃。东汉宫崇向皇帝献上其师于吉所得《太平清领书》170卷,又有记载说张陵另出《太平洞极经》144卷。东汉末年,张角怀揣《太平经》,借助太平道发动黄巾起义,天下震动。张鲁撰写《老子想尔注》,依靠五斗米道实行地方割据,偏安一隅垂30年。黄巾起义和五斗米道割据两大社会运动,标志着道教正式创立。汉代还有人撰写《黄帝九鼎神丹经》和《周易参同契》,记录方士烧炼外丹的方法和体会。其后,三国帛和得《三皇文》,东晋时杨羲传《上清经》,葛巢甫造《灵宝经》,各种经书愈出愈多。这些经典及符篆的宗教思想相同或相近。东晋时,一些饱学方士,大量收藏各种宣扬修炼成仙和驱邪治鬼的经典与符篆,《道藏》初现雏形。
道教形成过程的总趋势是先有分散的小教,然后逐步联合为一大教。联合为一大教后,原来的小教则成为派。简而言之,道教是先有派,后有教。南北朝时期,各小教方士逐渐觉得大家有共同语言,好似共属一教,应当联手。这种认同意识催生《道藏》,有人付诸行动,精心将几个小教的经典编辑为一部总集,《道藏》应运而生。编纂《道藏》者旨在推动联合,即试图以《道藏》向世人显示一大教的存在,并巩固和加强各小教的认同意识。那时,的确有几个小教显示了实力,具备了联合的资格和能力。
六朝末隋唐时期已将贮经之处称为“藏”,但南朝和唐代的几部道经总集还没有称为《道藏》,而是称为《三洞经书》、《玉纬七部经书》、《三洞琼纲》与《三洞玉纬》等。“三洞”、“七部”等名词,表达的也就是《道藏》的意思。至宋代,《道藏》之称才开始普遍起来。
历史上编纂《道藏》有20多次,以下仅介绍历代编纂的9种《道藏》。若欲了解其他各次编纂《道藏》的情况,可参阅陈国符著《道藏源流考》。
(二)明代以前的《道藏》
1.郑隐藏书
东晋葛洪在《抱朴子内篇·遐览》篇中,按照“道经”和“诸符”两个类别,著录了其师郑隐的藏书。道经总集应具备三项最基本的特征:(1)所收道经基本齐全。(2)独自成为丛书。(3)编制了分类目录。无论是郑隐还是葛洪,均不是有计划、有目的地收集和编纂道经总集。但由于“郑隐藏书”丰富和葛洪《抱朴子内篇·遐览》如同“郑隐藏书目”,使“郑隐藏书”具备了道经总集的三项最基本的特征,可视其为《道藏》的雏形。之所以称其为雏形,是因为“郑隐藏书”尚有两点不足之处:第一,不仅缺斋仪之书,而且原始道教经典也遗漏很多;第二,葛洪的著录过简,并且不规范。葛洪之后,不见郑隐藏书的记载。
2.陆修静《三洞经书》
南朝宋明帝尊崇道教,陆修静深受宋明帝礼敬。陆修静住在明帝于北郊天印山为他修建的崇虚馆中,弘扬道教,故得以皇帝之力搜取各地道经,尽得各地经书。可见陆修静编纂《道藏》得到宋明帝的支持。《道教义枢》卷二《三洞义》将这一经目称为《三洞经书目录》。陆修静大概没有为这批道经题一个总目,我们据经目称之为《三洞经书》大概是合适的。陆修静在崇虚馆以三洞分类法整理道经,对后世《道藏》的编纂深有影响。
3.孟法师《玉纬七部经》
南朝梁代有两位孟法师。一位是孟景翼,字辅明,平昌安丘人。曾任梁武帝大道正,经常为皇帝讲法。因为他精于道教教义,时人尊称他为法师,号大孟。另一位是孟智周,丹阳建业人,为陆修静弟子。梁武帝时,孟智周曾与宝光寺僧法云辩论,亦精于道教教义,时人也尊称他为法师,号小孟。由于都姓孟,都是法师,后人把他们两个弄混淆了,分不清谁是谁了。其中一人编成《玉纬七部经书目》,也有人说两人都参与了编纂,后人干脆笼统地题为孟法师编,兼指大小孟,随人去自由理解。从经目看,道士们对道经的汇辑、整理工作非常活跃,收集的范围更加广泛,而且确定了七部分类法,影响深远。当时也没有为所整理的道经题总名,但从经目看,可称为《玉纬七部经》。
4.唐《开元道藏》
唐玄宗开元年间曾核刊道经,并著经目《琼纲经目》和《玉纬别目》。后人也有将《三洞琼纲》和《三洞玉纬》合称为《开元道藏》的。唐玄宗以尊崇道教而著名,道教在唐玄宗时十分兴盛。开元年间又值唐朝国富民泰的巅峰时期,无论是风尚、心理,还是人力、财力,都为编纂一部高质量的《道藏》准备了充足的条件。《三洞琼纲》与《三洞玉纬》编纂于唐玄宗开元年间是不奇怪的。《三洞琼纲》与《三洞玉纬》也没有保留下来,但从广泛搜集、玄宗亲自领导、卷数众多和逐级转抄来判断,这部《道藏》显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5.《大宋天宫宝藏》
宋真宗大中祥符六年冬,张君房被任命为著作佐郎,受命专门负责编纂《道藏》的工作。《大宋天宫宝藏》收入的旧《道藏》经本,即六朝隋唐旧经。另外又收入摩尼教经书和五代北宋新道经,故总数增加到4565卷。《大宋天宫宝藏》仍以七部分类法排列子书,但以千字文为函目,便于查找,是了不起的进步。《大宋天宫宝藏》完成于天禧三年(1019)春,前后费时五年半,并抄录了七部。
6.《万寿道藏》
宋徽宗政和初搜访道门遗书,政和五六年设经局,令道士校刊。雕版当在政和六七年,地址是福州闽县九仙山天宁万寿观。由于该藏雕版于天宁万寿观,故名曰《万寿道藏》。据推断,《万寿道藏》大约共收道经5481卷。道经雕版印刷始于五代。《万寿道藏》是第一部全藏雕版印刷的道藏。雕版印刷使《万寿道藏》得以大批复制,广为流传。但《万寿道藏》后来失传。
7.《大金玄都宝藏》
金代统治者对道教始而疑虑,继而压制,后终于转为扶植、利用。为此,金世宗、章宗二帝支持刊印《道藏》。金世宗于大定二十八年下诏将南京(今开封)《道藏》经版交给天长观(今北京白云观前身),又将中都玉虚观的道经运到天长观供校刊用。金章宗明昌元年,又赐土地扩大天长观面积,用来修建房屋以贮藏经版。并派文臣二员,协助天长观提点、冲和大师孙明道参订经书。由于各种条件齐备,故不到两年即完成了搜集和刻版任务。刻版完成后,孙明道又会同诸道士,按照三洞四辅排列,商校异同,合成一藏,共6455卷,分602帙,题曰《大金玄都宝藏》。泰和二年天长观为大火焚毁,《大金玄都宝藏》的经版亦随同付之一炬。
8.《大元玄都宝藏》
元代除成吉思汗礼敬丘处机,全真道一时极盛外,其余皇帝并不过于重视道教,反而加以限制。但全真道的一时兴盛,却也为道士自己编《道藏》奠定了基础。元太宗九年宋德方主持平阳玄都观,与门下讲师通真子秦志安等计议刊刻《道藏》之事。秦志安听后,表示愿意承担。丞相胡天禄闻讯很高兴,捐白金千两。宋德方将白金授予秦志安,令他在平阳玄都观主持这项工作。前后八年时间,至乃马真后三年(1244)大功告成。宋德方、秦志安所刊刻《道藏》亦称《玄都宝藏》。“玄都”大概是指平阳玄都观。为与《大金玄都宝藏》相区别,似可称为《大元玄都宝藏》。佛道二教的斗争在元代又趋激烈,并对道经的存亡产生了重大影响。宪宗、世祖三次焚毁道经,特别是焚毁纯阳万寿宫所存《大元玄都宝藏》经版,对道教文献造成了巨大损失。
(三)明代《道藏》
明代对宗教活动采取了严格限制的政策。但在政府划定的框框之内,统治者不仅允许宗教活动,有时还加以扶植。明成祖即如此。他在政变过程中,曾得力于道士散布的谶语,故而对道教的扶植和利用要超过明太祖朱元璋。他大力提倡供奉真武大帝,在武当山大修道教宫观。他敕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重修《道藏》。随着永乐二十二年成祖去世,仁宗、宣宗对修藏没有表现出兴趣,明初开始的修藏工作即中断未行。直到明英宗继位,追承其曾祖父永乐先志,于正统九年诏通妙真人邵以正“督校大藏经典”。当年十月,《道藏经》刊版讫工。明英宗没有为这部《道藏》赐名,后人为方便起见,称为《正统道藏》,也称为明《道藏》。《正统道藏》凡480函,5305卷。《正统道藏》校刊功成之后,英宗、宪宗、世宗诸帝陆续印刷,颁赐天下宫观。
明神宗又是一位崇奉道教的皇帝。他于万历三十五年敕第五十代天师张国祥刊印《续道藏经》。因刊于万历年间,后人称为《万历续道藏》。《万历续道藏》凡32函,180卷。《万历续道藏》紧接在《正统道藏》之后,合为一部总集。所以,我们今天一般也将《正统道藏》和《万历续道藏》一并简称为《正统道藏》或明《道藏》。
《正统道藏》和《万历续道藏》保存至今,国内外还保存了明版若干部。由于历代《道藏》皆没有保存到今天,所以我们今天说《道藏》时,一般即指明《道藏》。
(四)明代《道藏》的新版本
20世纪20年代以来,明版《道藏》陆续出现了重印、影印或点校的新版本,共6种:
1.涵芬楼本《道藏》
1923年10月—1926年4月,田文烈、李盛铎、赵尔巽、康有为、张謇、董康、张元济、梁启超、钱能训、熊希龄、江朝宗、黄炎培和傅增湘等13人发起重印明《道藏》。民国政府总统徐世昌“慨出俸钱”支持宏举,请教育总长傅增湘总理其事。所用底本为北京白云观藏本。将原本缩为石印6开小本,改梵夹本为线装本,由上海涵芬楼影印。每部1120册,共印了350部。明版《道藏》存者不多,且藏于道观,一般人难以接近。自有了涵芬楼本《道藏》后,才有较多的学者得以阅览。20世纪20年代出版线装涵芬楼本《道藏》,功德无量。
2.艺文本《道藏》
1977年,台湾艺文印书馆缩小影印《道藏》,编为32开本60册,另有总目和索引1册。
3.新文丰本《道藏》
1977年,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缩小影印《道藏》,编为16开本60册,另有总目录1册。
4.中文出版社本《道藏》
1986年10月,日本株式会社中文出版社缩小影印《道藏》,名曰《重编影印正统道藏》,编为16开本30册。
5.三家本《道藏》
1988年,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联合缩小影印《道藏》,编为16开本36册。其第1册前有胡道静先生撰《前言》和目录,第36册末附白云霁《道藏目录详注》四卷。此本共计补缺1700行,纠正错简17处,还描补缺损字500余个。由于是三家出版社联合影印,有人简称此版为三家本《道藏》。也有人称文物本《道藏》。
6.《中华道藏》
2004年,华夏出版社出版了明《道藏》的点校本,名为《中华道藏》,由张继禹任主编。《中华道藏》分为洞真上清部、洞玄灵宝部、洞神三皇部、三洞经教部、太平经部、道德真经、四子真经、易学著作、太清金丹经-外丹服食、太清金丹经-内丹经诀、诸子文集、全真文集、道教类书、道门科戒、灵宝诸斋仪、斋仪章表、神仙高道传记和仙境宫观山志等类,重新排目。有目录索引。
三、《道藏》独特的分类法
汉魏时期,道经数量不多,编纂《道藏》尚未提上议事日程,分类更无从谈起。两晋时期,各派相互排斥,分类只在一派《道藏》中进行,一般只有经、符之分或三品之分,极为简单。
南北朝时期,包容诸派经典的《道藏》出现。新的《道藏》旨在加强同教意识,要求新的分类法,遂以教派作为合同别异的标准,并将势力最强的上清派经典排为类序之首。
新的分类法为三分法,三类分别为洞真、洞玄和洞神,合称“三洞”。三洞的“洞”字,第一个涵义为“通”,强调经典具有引导人通向真理、通向仙境的功能。第二个涵义为“同”,表示三部分经典“同一大乘”。无论哪一种解释,“洞”字都是三派认同意识的标志,也都暗含着鼓励三派联合行动的用意。
三洞即三类,三类即三派。三洞与三派经典的关系是:洞真部收录上清派经,洞玄部收录灵宝派经,洞神部收录三皇派经。三洞将三派经典合为《道藏》,也为三派排列了高下顺序。
三洞分类法将两晋以来流行于江南的三派经典统一了起来,调和了上清、灵宝、三皇三派的矛盾。三洞分类法为汇辑更多派别的经典奠定了基础,影响深远。
两晋时期,上清、灵宝、三皇三派之外尚有派。如以楼观台为中心的楼观派也出现于宗教舞台,重玄派思想家们著书立说,五斗米道活跃于全国各地(后改称正一派),葛氏道等金丹派道士授徒传诀。此外的派别还有很多,如李家道、帛家道等。北魏时寇谦之创北天师道。南北朝初期建立的三洞分类法,远不足以统辖这些派别的经典。故南北朝后期很快又设立了新的类别,即太玄、太平、太清和正一四部。太玄部主要收录托名老子、尹喜的经注,收录道家及诸子百家著作。太平部主要收录太平道的《太平经》和五斗米道的《太平洞极经》。太清部主要收录各种丹经。正一部主要收录正一派的经篆。太玄、太平和太清三部合称“三太”,“三太”加正一部合称为“四辅”。“四辅”与派别的关系已经有些错乱。
按照分类设计者的说法,四辅与三洞是辅与被辅的关系,所以称四辅。具体说,太清部辅洞神部,太平部辅洞玄部,太玄部辅洞真部。正一部遍陈三乘。这种辅与被辅的关系仅仅是一种说法,各部经典实际上没有这种关系。
南北朝各派对“辅”字有不同的解释。有人将“辅”字解释为“生”,说“三太”经典好像父母生子那样派生出“三洞”经典。如果这样解释,则是说楼观派、重玄派等派的地位高于上清等三派。有人将“辅”字解释为“辅佐”,说“四辅”经典好像幕僚辅主那样是补充、辅佐“三洞”经典的。如果这样解释,则是说楼观派、重玄派等派的地位低于上清等三派。正一部经从不自称或承认本类经典为“辅”,似有不屑与上清等三派一比高下之意。将正一部经与“三太”经典合称为“四辅”,是其他派别后起的说法。细加品味,“辅”字确有些味道,它隐藏着各派既认同又争位的微妙关系。
三洞与四辅合称七部。七部构成《道藏》的七大类。《正统道藏》七部的排列顺序是洞真、洞玄、洞神、太玄、太平、太清和正一。这种排列是三洞在前,四辅在后,“四辅”辅佐“三洞”。《万历续道藏》没有分类。
七部分类法仅仅反映派别,而不涉及内容。为了克服这一不足,南北朝时期又在七部之下,设立了第二级分类十二部。三洞各分十二部,各洞的十二部名称与顺序完全相同。宋代以后,为避免与七部混淆,遂将十二部改称十二类。明《道藏》十二类的名称以及道教的解释是:
第一,本文类:先出现道经,而后才创立道教,经是教的本源。所有三洞经
文都归于此类。
第二,神符类:“神”是神妙莫测,“符”是信如符契。所有三洞符篆都归此类。
第三,玉诀类:“玉”是宝贵之物,“诀”是解决疑问。古人写道经,常用金书,因此各道经的注解都叫做玉诀,取金玉两相配合之意。
第四,灵图类:“灵”即灵异,“图”即画图。道经道书中凡是以图为名者,都归此类。
第五,谱录类:“谱”是谱系,“录”是记录。凡高真上圣的功德名位和应化事迹,皆归此类。
第六,戒律类:“戒”是劝善止恶的告诫,是思想和言行应当遵守的条文;“律”是违反这些告诫和条文时的处罚规定。凡与戒律有关的经书及功过格等,皆归此类。
第七,威仪类:“威”是气象庄严,“仪”是斋醮仪式。《道藏》中这一类书很多,大约有600卷。
第八,方法类:本意指设坛祭炼及身内修持各种方法,后来与“众术类”混杂不分。
第九,众术类:本意指外丹炉火、五行变化和一切术数,后来又与“方法类”各书相混杂。
第十,记传类:本意指传记,如《十洲记》、《冥通记》、《列仙传》、《神仙传》等,还包括各种碑铭、各种山志。
第十一,赞颂类:“赞”是赞美,“颂”是歌颂。如步虚词、赞颂灵章、诸真宝诰等。
第十二,表奏类:“表”是表白愿望,“奏”是上奏天庭,凡祈祷时所用的表文以及宋明两代文章中所谓青词,皆属此类。近代道教将此类也称为“疏头”。
南北朝时期,《道藏》按三洞四辅分类收录的上清派、灵宝派、三皇派、重玄派、太平道、正一道、楼观派、葛氏道、北天师道和金丹诸派经典,分类已经有些错乱。并且还有上述派别之外的其他派别的经典,没有收入《道藏》。唐代修《道藏》时,将南北朝时期未收录的其他派别的经典强行归入七部之中,更与七部不符。至于唐代以后新出的各派经典,更是为南北朝时期的七部无法统辖。这种混乱沿袭到明《正统道藏》。明《正统道藏》仍以七部分类,但如《上清经》当入《洞真部》,今大多误入《正一部》;《度人经》诸家注当入《洞玄部》,今误入《洞真部》;道家诸子注疏当入《太玄部》,今误入《洞真部》。明《道藏》的三洞四辅,更加名实不副。
四、自成体系的道经目录
目录统领群经,因而查阅目录能起到“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作用。道教群经目录大致区分为四类。第一类可称作“《道藏》全目”及其他道教丛书目录,相当于目录学所说的综合目录。第二类可称作“《道藏》偏目”,包括派别经目、法次仪所规定的授经目录、镇坛经目、神话宜扬的造经目录和宫观山志经目等,相当于目录学所说的专门目录。第三类是包容在国家图书目录、史志目录或私家藏书目录中的道经目录,这些可称作“著录道经目录”。第四类是将道经、佛经或儒书所引用以及提及的道经的目录汇集起来,可称作“引用道经目录”。这四类道经目录对于考证都很有用。《道藏》全目及其他道教丛书目录最能反映道教目录的编纂水平,《道藏》偏目则很能体现道教的特点。道经目录的编制经历了一个摸索、总结和发展的过程。
道经目录的出现,无论是一经中的篇目,还是总汇群经的书目,虽皆比国家藏书目录要晚,但历史也相当久远。其他文献比较成熟的最早的一书篇目《史记·太史公自序》和《汉书·叙传》下篇,为两汉时的产物。道教的《太平经目录》的编著不迟于东汉,与《史记·太史公自序》和《汉书·叙传》下篇几乎同时或略迟。其他文献最早的群书目录《兵录》编于汉武帝时,葛洪《抱朴子内篇·遐览》(“郑隐藏书目”)编于东晋,当然无法与《兵录》争早晚,但却可与道安所编中国佛教史上第一部影响最大的经录《综理众经目录》比肩。《综理众经目录》已经亡佚了,而《抱朴子内篇·遐览》仍存。六朝时期,道经目录的编制,数量繁多,构筑了完整的分类体系,总体水平与国家图书目录和佛教目录并驾齐驱,不相上下。
六朝以后,道经目录仍不断被编制出来,但不像六朝时期那样繁荣,创新精神也不如六朝时期那样突出。可以说是因循守旧的做法占了上风。而我国古代国家图书目录、私家藏书目录和佛经目录的编纂却继续发展。因此,道经目录的编纂水平被甩在了后面。这不仅表现在目录编制的实践和成果方面,也表现在目录编制的理论方面。道士们没有在道经目录学方面下工夫。不过,道经目录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系统和特色,不愧为古典目录百花园中的一片芳卉。举例如下:
1.东汉时期
东汉时期,《道藏》和其他道教丛书均没有问世,自然谈不上《道藏》全目和丛书目录。《汉书·艺文志》的著录旁及道经。成书于东汉的太平道主要经典《太平经》170卷的目录,被敦煌遗经斯4226号残卷基本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2.六朝时期
六朝派别道经目录大都失传了。今知有一部《上清源统经目》已亡佚,但却留下了《注叙》,保存在《云笈七签》卷四中。再如《中品目》、《魏传目》、《鲍南海序目》、《大有录图经目》和《上清真迹题秩目》等目录只遗留下目录名称或序,而亡佚了目录。
敦煌遗书伯2861和2256号拟名《通门论卷下》,其中向世人展示了南朝刘宋宋文明编《灵宝经目》。《灵宝经目》是灵宝派的道经目录。
葛洪在《抱朴子内篇·遐览》篇中,将老师郑隐的藏书分为道经和诸符两大类,进行了认真的著录,共著录了1299卷。“郑隐藏书”称得上是最早的《道藏》。与此相应,《遐览》则称得上是最早的私家道经藏书目录和最早的《道藏》目录。
刘宋道教学者陆修静在宋明帝的支持下,于太始七年编成《三洞经书》,献上《三洞经书目录》。该目录也被称为《陆修静目》或《珠囊经目》。据后人记载,大约登记了1200卷左右的道经。此后,直到北周,类似陆修静《三洞经书目录》的三洞系道经目录,还有萧梁孟法师《玉纬七部经书目》、陶弘景《经目》、不知编者姓名的《太上众经目》、《三十六部尊经目》、北周玄都观《玄都经目》和王延《珠囊经目》7卷等。《太上众经目》和《三十六部尊经目》当撰于南北朝末至初唐时期。《玄都经目》又被称为《玄都馆经目录》,至天和五年共搜集了2040卷道经和4323卷经名。王延《珠囊经目》搜集的道经多达8030卷。这些目录均亡佚了。
据说《正一经治化品目录》著录了正一经930卷,符图70卷,共计千卷。
《正一经治化品目录》大概是独立的正一派的经目。
萧梁金明七真撰《洞玄灵宝三洞奉道科诫营始》之卷四和卷五有一部分称作《法次仪》。它详细记载了道士升级应授予哪些符篆和经典,等于提供了一部道经目录,可称为《三洞科戒法次仪经目》。它是继《遐览》和宋文明《灵宝经目》之后,至今仍存的第三部有名有实的重要道经目录。该经目共著录道经 250种左右。该经目中还辖有两部题名的目录,即《灵宝中盟经目》和《上清大洞真经目》。前者著录了42种古灵宝经,后者著录了43种古上清经。如果说《三洞科戒法次仪经目》是一部全部等级的授经目录的话,《灵宝中盟经目》和《上清大洞真经目》则是其中两个等级的授经目录。撰于北朝时期的《传授经戒仪注诀》专述授《太玄经》科仪,著录了10卷共7部太玄经,可称《传授太玄经目》,其地位相当于《灵宝中盟经目》和《上清大洞真经目》。
3.隋唐时期
《通志略》诸子类道家著录《隋朝道书总目》4卷,稍稍反映了当时道经的情况。
唐高宗时昊天观和宗圣观主尹文操编《玉纬经目》,藏经7300卷;唐玄宗时太清观主史崇玄撰《一切道经目》,著录道经不止2000卷;唐玄宗编《三洞琼纲经目》,著录道经7300余卷;唐玄宗编《玉纬别目》,著录道经9000余卷。
唐代也有几部道经记叙了由法次仪或造经神话产生的《道藏》偏目。一部见于唐张万福著《传授三洞经戒法篆略说》。该经上卷列《戒目》、《正一法目》、《道德经目》、《三皇法目》、《灵宝法目》。这些经目基本上继承了《科戒营始》的授经目。另一部见于唐代《太上洞神三皇仪》。其中著录了“《洞神经》十四卷”的细目,也是授经目。第三部见于唐末五代杜光庭删订《太上黄篆斋仪》。其第52卷收有《三洞真经部帙品目》。该《品目》只是36部分类的类目,不是经目。但在《品目》之后,列有《历代圣人神仙所受经》,其中所录既有一部一部的经目,又有一类一类的经目,还有只记某类经诀的总数。
4.宋元时期
《通志略》诸子类道家著录宋代道经目录曰:
《宋朝明道宫道藏目录》6卷《洞元部道经目录》1卷
《太真部道经目录》2卷《洞神部道经目录》1卷
《三洞四辅部经目录》7卷,王钦若等撰《道藏经目》7卷
《秘书省续编到四库阙书目》史类目录和子类道书著录曰:《道门藏经目》1卷《道经目录》1卷
王钦若等撰《三洞四辅部经目》7卷《道藏经目》7卷
《道藏阙经目录》著录曰:《三洞要录》10卷
《洞玄灵宝三洞经篆品格要训目录》《洞神三皇五岳目录》
《宋万寿道藏三十六部经品目》《宋万寿道藏目录》10卷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书目类著录曰:
《道藏书目》1卷,右皇朝邓自和撰
可以肯定,上述著录中包括《宝文统录》和《政和万寿道藏》的全目和一些偏目。至于是否包括其他几部宋代《道藏》,仅从著录难以判定。上述著录中的《洞玄灵宝三洞经策品格要训目录》,大概不是经书目录,而是类书目录。上述著录中的《三洞要录》疑为目录,也可能是摘录汇编。上述著录中的《宋万寿道藏三十六部经品目》,大概是三十六部的名目。三十六部名目有几种。总之,北宋时期道经编目工作可能比较繁荣,上述著录略现端倪。
北宋初年孙夷中集《三洞修道仪》,是一部记录法次仪的授经目录。《无上黄篆大斋立成仪》第一卷署名留用光传授,蒋叔舆编次。二人皆宋人。该卷收录了一部《斋坛安镇经目》,开列经目35种,其中竟有34种是古灵宝经。
《道藏阙经目录》卷下著录《金万寿道藏三十六部经品目》和《金万寿道藏经目录》10卷。《金万寿道藏》大概即《大金玄都宝藏》。金藏已亡佚。
元代道经目录今有一部题为《道藏尊经历代纲目》,保存在明代《正统道藏》中。该目录于元世祖至元十二年(1275)曾刻之石。该目录不是一部一部具体的道经的目录,而是历代《道藏》的简目。元刘大彬造《茅山志》,其卷九题为“道山册”,即茅山艺文志。
元代道经曾遭宪宗和世祖先后三次焚毁,损失惨重。明代正统年间刊行《道藏》时,对照元《玄都宝藏》的目录,找出经过焚经和兵燹而损失的道经的目录,然后将之汇集在一起,编成《道藏阙经目录》上下两卷,收入《道藏》。两卷共著录道经795种。《道藏阙经目录》有助于了解《大元玄都宝藏》的情况。
5.明清时期
《正统道藏》末收有《道藏经目录》,为《正统道藏》的目录。张国祥刊《万历续道藏》时,在《道藏经目录》后增添了《续道藏经目录》,即《万历续道藏》的目录。这两部目录可以合称为明《道藏》目录。明《道藏》目录也是《遐览》之后历代所修《道藏》中唯一保存至今的一部。道士白云霁撰有《道藏目录详注》4卷,注释的就是明《道藏》目录。但他的注释并不详细,名不副实,而且多有脱误。
五、藏外道书和续修《道藏》
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有一些明万历年以前的道经,被明《道藏》漏收,成为“失收道经”。如《老子想尔注》就没有被《道藏》收录,而是在敦煌道经中被发现的。明万历年以后,假托扶乩降笔、天启神授、古本今现、异人偶传的道经和旧道经的新注释以及道士撰述,仍不断问世,是为“新出道经”。“失收道经”和“新出道经”皆属于藏外道书之列。
明清以来,收集藏外道书的工作一直有人在做。有人整理敦煌遗书,有人续编《道藏》,有人将收集到的藏外道书编辑成丛书刊印出版。主要有:
(1)《道藏辑要》,有学者考证为清代彭定求最早编辑,有学者考证为蒋元庭最早编辑。后来贺龙骧、彭翰然、阎永和等人又先后重刊。《道藏辑要》最初是从《道藏》中抽出173种道经编为精炼的小丛书,所以称为《道藏辑要》。后来先后三次重刊时新增藏外文献114种,大多为新出道经,使《道藏辑要》收录道经总数增加到287种。该书除为自己编了《总目》和《子目》外,还由贺龙骧编辑了一种目录书,题为《道门一切经总目》,凡4卷。其内容是汇集各种史志类道书目,大部分是对原书目进行摘录。
(2)民国守一子辑《道藏精华录》,共100种。其中《道藏》、《云笈七签》及《道藏辑要》之外的道经约占四分之一。
(3)近人萧天石主编《道藏精华》,收录道经800余种。自1956年由自由出版社出版第1集,至今已经出版了17集和一部外集。
(4)美国学者苏海涵编了《庄林续道藏》(成文出版社,1974年),凡4部104卷,辑录了相当多的台湾符篆科仪道经。
(5)日本学者大渊忍尔编写了《敦煌道经·目录编》(福武书店,1978年)和《敦煌道经·图录编》(福武书店,1979年),整理了一批敦煌道经。
(6)胡道静、陈耀庭、林万清主编《藏外道书》共36册,1994年由巴蜀书社出版。该书的特点是所收道经门类齐全。
(7)龚鹏程主编、陈廖安副主编《中华续道藏》初辑20册(新文丰出版社,1999年)。前两册为“仙真传记”,第3—6册为“宫观地志”,第7—20册为“经典教义”。据说将出100册。
(8)高小健主编《中国道观志丛刊》36册(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和张智、张健主编《中国道观志丛刊续编》28册(广陵书社,2004年),集宫观山志之大成。
(9)王卡著《敦煌道教文献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整理敦煌道经的数量比大渊忍尔新增加了不少,并做了精细的校勘。
(10)王卡和汪桂平主编《三洞拾遗》20册(黄山书社,2005年),主要收集明清以来新出的道教经典、文集、劝善书、科戒书等共200多种,700余卷。版本有木刻本、石印本、手抄本、铅印本等。其中有不少珍本秘籍是首次面世。
此外,还有林洁祥主编《道教文献》(丹青图书有限公司,1983年)、《仙佛灵异丛书》(广文书局,1989年)以及代表一家一派的小的丛书有《方壶外史》、《道言五种》、《道书十二种》、《古书隐楼丛书》、《济一子道书》、《证道秘书》、《悟真四注篇》和《楞园仙书》等。
六、《道藏》研究的部分成果
(一)《道藏》源流研究
刘师培于1911年在《国粹学报》上发表《读道藏记》。沈曾植于19世纪初阅读《道藏》,撰写了《海日楼札丛》,写了70多条读书札记(1947年钱仲联整理,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1998年再版)。他们开《道藏》研究之先河。
最早全面论述《道藏》者则是陈国符著的《道藏源流考》(中华书局1949年初版印行)。全书分为《三洞四辅之渊源及传授》和《历代道书目及道藏之纂修与镂版》两大部分,附录《引用传记提要》、《道藏札记》和《道学传辑佚》。此书除深研道经全藏外,还旁涉道教名山志、宫观志、佛藏传记、正史、类书、各省方志与唐以来各家文集,凡与《道藏》有关者均着力搜求。该书资料翔实,考证绵密,结论可靠,对《道藏》之形成与演变,均能溯本穷源,条分缕析,在国内外学术界影响很大。《道藏源流考》由中华书局于1963年12月增订再版。全书除对原文做了一些修改和增加外,还增加了《道乐考略稿》、《南北朝天师道考长编》、《中国外丹黄白术考略稿》和《说周易参同契与内丹外丹》4篇新的附录。
《道藏源流考》增订本出版后,陈国符教授又做了大量的读《道藏》的笔记,准备再次修改、补充《道藏源流考》,可惜没有来得及。陈国符教授之子已请人整理这些笔记,有意完成陈国符教授未竟之志。
陈国符后来又出版《道藏源流续考》(明文书局,1983年)和《中国外丹黄白法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对外丹经典的年代进行了全面的考证。
比较近的有拙著《道经总论》(辽宁教育出版社,1991年),分道经之源、道经的产生、道藏编纂史、道经分类、道经目录、敦煌道经、藏外道书举例、道经评介8章内容。书末附有“综合索引”。书中肯定了前人整理道经的重要成就,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取得了新的拓展。但在16年后的今天看来,书中的有些论述显得陈旧了。
国外学者对《道藏》源流也作了深入研究。如:
(1)福井康顺著《道教の基础的研究》(书籍文物流通会,1952年,1958
年),尚未翻译为中文。
(2)吉冈义丰著《道教经典史论》(道教刊行会,1955年,1966年),尚未翻译为中文。
(3)尾崎正治撰《道教经典》(福井康顺等监修《道教》第1卷,平河出版社,1983年),已翻译为中文(福井康顺等监修、朱越利译《道教》第1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
(4)柳存仁撰《阅道藏记凡例》(《马来亚大学中文系学术论文集》第1辑,1977年),为中文。
(5)柳存仁撰《道藏刻本之四个日期》(《历史における民众と文化——酒井忠夫先生古稀祝贺纪念论集》,东京,1982年),为中文。
(6)柳存仁撰《张君房与宋代道书》(《明报月刊》第240期,1985年),为中文。
(7)柳存仁撰《〈道藏>之性质》(《中国文哲研究通讯》第2卷第1期,1992年),为中文。
(8)大渊忍尔,TheFormationoftheTaoistCanon(FacetsofTaoist,pp.253-67.H.WelchandA.Seidel,eds.NewHaven:YaleUniversityPress,1979),尚未翻译为中文。
此书名及版本翻译为中文是:大渊忍尔著《道藏的形成》(收入尉迟酣和索安编《道教面面观》第253—267页,纽黑文,耶鲁大学出版社,1979年)。
(9)JndithMBoltz,ASurveyofTaoistLiterature:TenthtoSeventeenthCentu-ries(Berkeley:UniversityofCaliforniaPress,1987),尚未翻译为中文。
此书名及版本翻译为中文是:鲍菊隐著《道教文献通论十至十七世纪》(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出版社,1987年)。
(10)PoulAndersen,TheStudyoftheDaozang(StudiesinCentral&EastAsianReligions3,1990),尚未翻译为中文。此书名及版本翻译为中文是:安德逊《<道藏>研究》[载《中亚和东亚宗教研究》(三),1990年]。
(二)《道藏提要》
1978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道教研究室开始撰写《道藏提要》,笔者是作者之一。我们用数年的时间,分头把《道藏》通读了一遍,简要地介绍了每一部书的内容,尽量考订其时代和作者,写成《提要》1400多条,并附有新编目录、撰人小传及各种索引。该书由任继愈担任主编,钟肇鹏担任副主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于1991年7月出第1版。《道藏提要》1995年第2次印刷时为修订本,做了一些修改和补充。2005年12月第3次印刷时,第3次修订本,从32开本改为16开本。
拙著《道藏分类解题》(华夏出版社,1996年1月)参照中国图书馆分类法,突破《道藏》原分类法,对《道藏》书目重新分类,以方便现代人使用。解题重点放在考证作者和年代。笔者在每一子目下,均一一标明其书在明《道藏》及五种影印本中的类别、函目、册码和页码,并编制了一些索引和表,目的在于帮助读者翻检《道藏》。该书出版后,笔者在研究中对一些道经的作者和年代又有新发现,再版时将做纠正或补充。
潘雨廷著《道藏书目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12月),由于是独自撰写,所以没有来得及写完,生前没有出版。潘雨廷逝世后,潘雨廷夫人金德仪将保存的潘雨廷写的286种文献提要遗稿拿出来,由张文江整理出版。张文江还编辑了三种附录。即:(1)《<道藏编目>自序》;(2)《道书提要补遗》,共补遗提要19种;(3)《<正统道藏>与〈万历续道藏>》。张文江在后记中说:《道藏书目提要》写作于1980—1982年,已经是潘雨廷先生的晚年著作,基本上可以代表他成熟时期的思想。《道藏书目提要》最大的特色在于注意各道书之间的贯通。
KristoferSchipperandFranciscusVerellen,TheTaoistCanon:AHistoricalCompaniontotheDaozang(TheUniversityofChicagoPress,Chicago&London,2004),尚未翻译为中文。此书名及版本翻译为中文是:施舟人和傅飞岚主编《道藏通考道藏的年代指南》(芝加哥大学出版社,芝加哥和伦敦,2004年)。该书是相当于《道藏提要》的工具书,是由二十几位学者耗时数十年,用英文共同写成的。该书将《道藏》的子书均按照时代、学术类别和道教内部类别做三种分类,此外还有拙著《道教要籍概论》(北京燕山出版社,1992年)和丁培仁《道教典籍百问》(今日中国出版社,1996年)等。柳存仁《民国以来之道教史研究》(《和风堂新文集》下册,新文丰出版公司,1997年)第一部分内容是“《道藏》和它的提要”,一直讲述到1992年。
(三)《道藏》重新分类
宋代张君房编《云笈七签》时,已经对所收录的道经重新分类。近现代,戴遂良(L.Wiegel,旧译魏哲)编《道藏分类表》、陈樱宁撰《道藏书目分类》、钟肇鹏撰《新编道藏目录刍议》、拙著《道藏分类解题》、张继禹主编《中华道藏》等,都提出或实施了新的分类方案。
丁培仁著《增注新修道藏目录》(巴蜀书社,2007年)是最新的重新分类。此书的分类不限于明《道藏》,而是为今后新修《道藏》做准备。丁培仁参考历代书目,从现存与道教相关的文献及其称引中,爬梳剔抉,录出近6000种道书,是明《道藏》的4倍,悉数纳入新的分类体系之中,予大多数道书加以断代,系统地考证主要道书的著者、编著年代、内容、传承、流变等著述情况。还以类为经,以时代、流派和人物为纬,并以“存目”一例酌情收入已佚或编者所未经见的道书,旨在给研究者提供一个关于道书流变的草图。由于大的分类是按照道教本身的性质特征和内部结构对道书重新加以区分,因此普通读者也能从中领略道教的精神实质。